close


這些天我在現實與夢境之間浮沉,確實告假後,轉身便在虛幻的世界裏忙碌、奔波,藥力讓思緒變得混沌,卻不足以讓人沉沉睡去,是藥方太過薄弱,或是意志太堅強?若非從包包裏翻出檸檬乾,我還以為去過錢媽媽家裡是夢境之一。檸檬乾是錢媽媽今日看我咳嗽不止,送給我潤喉的。錢媽媽是個樸質的婦人,喜歡在自家後方一塊土地上種菜,每回見她家門戶敞開,卻人影未見,我會往後方巷子高喚:「錢媽媽!」稍後,她會帶著笑意走出來,雙手盡是泥土,告訴我:「我想閒著也是閒著,去後面看看我那些菜,妳等會兒,我把手洗乾淨。」然後趕忙去洗淨雙手,偶爾她會拿幾把翠綠的青菜,問我「漂亮嗎?」說是要送給我,這個時候的錢媽媽的神情會有些得意,我也如坐春風,隻是,去年錢爸爸走後,這樣的笑容已經很少看見。

這讓我想起附近某戶老先生,是個土直的大嗓門,不開口則已,一開口便是驚天動地,他與妻子同住在一間矮房子裏,裏頭雖小,卻是五臟俱全,常常我去的時候,老先生靜默著在桌前練字,妻子則在一旁藤椅上翻閱報紙,或是在後方廚房忙碌,在客廳就能聽見鍋勺碰撞的聲音。後來,老先生的妻子罹癌,我再也不曾聽老先生大聲說話,他一次比一次沉默,倒是妻子每次見了我仍舊是笑咪咪,後來,老太太每況愈下,幾次拉著我細語她為自己安排的身後事,都說不能讓老先生聽見,老先生會生氣:「妳別老說那些!現在還好好的!說那些幹什麼!」說著說著,老太太眼裏起了水霧,嘴角卻還微微笑著,告訴我:「那是他看不開,我看開了。」往往我心裏也是一陣酸楚,卻也隻能握住老太太的手要她別想太多,好好養病。直到有一天,我接獲老先生電話,再去的時候,老先生憔悴許多,妻子依然笑著,在方框裏,一如既往,他說:「她走了,臨走前我在病房外聽見她告訴護士,她唯獨放不下的......是我......。」之後,他再說不下去,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大男人主義的老先生如此脆弱,他拭著淚,我想說些話安慰,卻又覺得說什麼都無益,最後,隻坐在一旁靜靜陪著。

元旦過後,說這些好像有些傷感,但正是因為一年又過去,憶起過往,才不由得要慨歎:「人面不知何處去,桃花依舊笑春風。」

恰巧昨日K擅自以我的名義誇耀了自己,我向來不明白他是以什麼為基準,勾勒出迷人的假象,並且深陷在自己的創造裏,彷彿另一個自己已然被扼殺。不實的謊言在他嘴裡像是幾句順口溜,念來順暢流利,不慌不忙。我隻是啞然失笑,Doris問:「妳不氣嗎?」並非不氣,但是,我知道S要的從來就不是真相,縱使再荒誕無稽的說法,S也不質疑,對他而言,圓不了的謊不重要,顯而易見的謬誤也不重要,首要的是隨之而來的輝耀。以這些為前提,憤怒與解釋在眾人的高聲歡呼之下,也成了無聲的呢喃。一笑置之不是放了他,我隻是希望自己能像小時候跳格子一般,輕輕鬆鬆跳過這件事,而且,我想有朝一日他會瞭解,今日所得到的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。(在生死面前,任何事物都顯得微不足道。)幽默的是W說,看到那段話,他都要留下英雄淚了,心想我何時變了性。

還有方才一通來電,彷彿天外飛來一筆,雖有些愣怔,也不喜歡那樣的試探,但這個世界原本就不是順著我心意來的,我很清楚即使站著不動,也有人會試圖走進來,除非吃了秤砣鐵了心。然而,縱使生活中仍有一些我不喜歡的事,不能忍受的人,卻有更多我不願捨棄的人事物,我不能因為一棵樹礙了眼而遺忘整個森林的美好。
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
    忍豆風雲3正式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